一月份下了罕见的大雪,上次下这么大的雪是在二十四年前,全市停课停工。
黄艺如发现江沐越来越像他的真正的情人了,可他不知为何却高兴不起来。
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,他把这归结为他年纪大了和脑震荡后遗症爱犯困。
一月份在昏沉中进行着,江沐又听到了坏消息——安柳桐遭遇了车祸,左膝以下截肢。
那辆车车主醉驾。
是秦子兴叫的救护车一路跟到医院,他们本来只要去商场逛逛的。
秦子兴在电话里几乎崩溃,安柳桐再也不能跳舞了,如今她只是呆坐在病房里望着灰暗的天空一声不吭。
“不是你的错。”
“就是我的错啊!要不是我约她出来……我本来只是想给她庆祝生日啊!”
青年崩溃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,江沐沉重地叹了口气,说了些挺住的废话后挂断了。
他又看到了钟杰的朋友圈,演艺事业进入了低谷。
肖语诚已经一个月音信全无,一天前拍了一张口崩片药盒的照片,虽然马上就删除了,但还是被他看到。
“你哭了?”
身后传来黄艺如的声音。
“我累了。”
江沐轻声说道,向后靠在男人身上,闭上了眼睛。
眼尾酸涩。
一月份没有晴天。
二月份的第一声鞭炮炸响在天地间,震碎了空气中阴沉的雾。
秦子兴走在去往市中心医院的路上,这条路他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四十七遍,已经是第二十四天了。
与之前的四十六遍不同,他的衣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。
安柳桐的轮椅移到了走廊上,她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,身形消瘦,长长的头发披散着。
给她梳顺了长发,秦子兴推着她到了灰蒙蒙的外面。
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,他们停在光秃秃的花坛旁,他在她面前蹲了下来。
“我不再跳舞了。”他说。
她没有说话,但是眼神却动了。
“我早就说过没有你我不会再跳,虽然晚了些,我决定去考警校。”他的声音坚定,“你要放弃下去吗柳桐,我不会放弃我自己,也不会放弃你。”
他的手伸进衣袋,拿出了那只小盒子,单侧膝盖着地:“我已经二十一岁了,柳桐,你还记得十二年前的约定吗?
我此生——
非你不可。”
盒子里不是如今名贵的对戒,而是十二年前流行的玫瑰荆棘款式,一只男款的荆棘戒指已经旧了,穿着丝线,他把它挂到她颈上。
“你的被你赌气扔了,我知道,但我等你,也请你等我。”秦子兴握紧她搁在膝上的手,感受到她的手抖得厉害。
温热透明的液体滴落到他们手上,安柳桐削瘦的肩不停地颤抖着,慢慢点了点头。
“嗯……嗯。”
冬天的阳光终于冲破积云的阻挠倾泻到大地上,给他们的身影投下光辉,也给在不远处眺望的、一夜白头的那位班主任的白发镀上了一层金色,似是她年轻时追随潮流所染的那样。
临时拼凑的、堆满杂物和乐谱、满地扔着废纸的工作室里,钟杰接起了他等待许久的电话,迎着从窗帘缝中投来的阳光疲惫地笑了。
卧室里,江沐被突然明朗的阳光晃了眼睛,手上刚编辑了又想删除的长信息一下点了发送,出现在和肖语诚的对话框中。
他的手指慌忙长按住信息正想撤回,备注的文字却突然变了。
对方正在输入……

